不知道是不是從來沒有談過這種以結婚為前提的戀愛,德芬很快就開始認真起來,蔡先生各方面都是再好不過的對象,雖然是鰥夫,還有個十幾歲處於叛逆初期的兒子,但她自己也沒有太多條件可以挑剔對方,女人到了她這個年紀,很多事都必須要將就,就連婚姻大事也是。

但她還有個不大不小的麻煩,就是她的姪女詠慧,一聽見德芬可能會結婚,詠慧的神情簡直比經理還要高興百倍,但那種高興可不是為德芬有了歸宿而心喜,而是她可能因此能夠獨自生活而快樂。

「拜託!阿姨,妳都這麼老了,有人要妳就快點嫁了啦,還猶豫什麼?人家可是大老闆,每天還這麼體貼地送妳上下班,妳還有什麼好挑的?」她拆開第三包零食,把另外兩包還沒吃完的零食推到一旁去。

也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詠慧說話老是喜歡挑她的痛處,把她說得好像沒人要的老姑婆,也不想想這幾年她是為了誰才雲英未嫁。

「妳就這麼想要我快點嫁出去?好讓妳快點自由是不是?」德芬有點生氣地說,這孩子到現在連衣服都不會幫她摺,行為舉止還跟個小學生一樣,「若是我真的結婚了,我可不會允許妳自己生活,太讓人不放心了。」

「我都二十一歲了耶!」詠慧抗議地叫了起來,「很多像我這種年紀的女孩早就跟男朋友同居了,我還跟個阿姨住在一起,真是……」

「還真是委曲妳了,我要是放妳一個人,天曉得妳要野成什麼樣子。」

「就算我肯,人家蔡先生也未必肯,妳嫁人幹嘛還拖著我這支油瓶。」

德芬正經起來,「因為妳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妳的爸媽都走了,照顧妳是我的責任。」

「阿姨,我可以照顧自己了,別再當我還是國中生好不好?」詠慧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

「還說照顧自己?看看這些年妳所花的錢,少說也超過百萬,先別說一年兩次的出國旅遊,名牌、車子妳樣樣不少,妳父母的保險金早就被妳花光了,如果沒有那些錢,妳能過得這麼闊綽?還說會照顧自己?」德芬知道詠慧根本不會把她這些說到嘴爛的話給聽進去,但她還是忍不住要數落她幾句,經理說的沒錯,詠慧太過好高鶩遠,不懂得賺錢的辛苦及意義,再這樣下去,好好的一個女孩就會活生生地毀在虛榮上。

經過這幾年,詠慧知道德芬為自己付出的青春歲月,但她總是認為她的父母會身亡,德芬要負很大的責任,畢竟外公外婆及自己的爸媽就是因為參加德芬的公司所舉辦的員工旅遊才會出事,要不是德芬因為急事而臨時取消行程,說不定她就能拿到所有的補助金及保險費,換個角度想,這是德芬虧欠她的,所以她花德芬的錢也等於是花自己的錢,那些錢可是自己的爸媽用生命換來的,她本來就花得理所當然。

「那些是我爸媽的保險金,也是我的錢,我花我的錢有什麼不對?」她理直氣壯地頂回去。

「妳……」德芬簡直氣得七竅生煙,想再罵她兩句,這時詠慧的手機響起。

她比了要德芬安靜的手勢,連忙接起:「喂?王大哥?是……」她的聲音變得軟弱,與方才的語氣相差甚遠。「我知道時間快到了,能不能請再給我一點時間……」
誰打來的?看見詠慧這樣的態度,德芬不由得狐疑起來,但詠慧發覺德芬正在注意她,急忙拿著電話跑進房間裡去。

她不會又做了什麼事吧?德芬悄悄接近詠慧的房間,把耳朵貼在房門上。

「沒有沒有,我不敢啦……王大哥,」詠慧的聲音變得很模糊,她得要用力貼緊才能聽清楚,「沒沒,我之前說的是真的啦,我真的有一筆爸媽給我的遺產啦,我沒有騙你……啊?不,現在是我阿姨保管著……」

遺產?德芬皺起眉,詠慧到底在跟誰講話,怎麼會提到錢?她又喬了位置凝神細聽。

「一定一定,我一定會給的,再給我幾天的時間……」

地下錢莊!這孩子怎麼又去借高利貸?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嗎?思及至此,她生氣地拍打詠慧的房門。

「詠慧!妳出來!妳又跑去借高利貸了對不對?」門裡頭沒有反應,但德芬知道她一定是故意不理她,於是她更生氣地拍門板,「妳到底為什麼要花這麼多錢?妳到底都花到哪去了?妳出來,快跟我講清楚!」

終於在一陣猛敲狂打之後,詠慧終於開了門,原本德芬以為她又要出來頂撞她,沒想到見她淚眼婆娑地,哭得淚汪汪。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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