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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化

荷琳的夜驚愈來愈嚴重,更加不可捉摸,我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我們的長輩,一來是因為不想讓他們操煩這種多餘的煩惱,二來身為一個心理醫生,我有自信能默默地治好她的焦慮。

我私下問過荷琳的同事她在醫院的情況,然而所得到的回答是她在工作上一切正常,也沒有發生什麼大事讓她焦躁,我不知道準備結婚這件事有沒有影響她的心理,有些即將結婚的新人會有某些程度的懼怕,我曾醫治過這樣的病人,但在表面上,她看起來喜氣洋洋,完全就是待嫁娘的模樣。

但那是表面上,她做惡夢的頻率有逐漸升高的傾向,夢中哭喊著的始終都是相同的內容。

也就在那時候,我發現了一些變化。

是的,變化的不只是荷琳本身,還有那個風鈴。

某天我不太記得日子的晚上,我下了班,站在大門口摸索著鑰匙要開門,聽見屋子裡發出聲音,我奇怪著荷琳怎麼會比我還要早回到家?

我把鑰匙插入,轉動手把,鋼製大門才開了一點點,熟悉的風鈴聲就流洩出來。

叮──叮──叮──噹──

我不太在意,這陣子風鈴的聲音已經是家裡的一部分了。但由於它發出聲音,我下意識抬頭去看那個風鈴。

叮──叮──叮──噹──

它仍搖動著,並且發出幽幽的光芒,那種微微的光亮就像極細極細的玻璃摻雜在那些薄片上,非常地漂亮。我有些著迷了,黑暗中的客廳吊著的風鈴緩緩轉動,形成的光影也不停變幻著。就像附著了生命一樣,風鈴上的光芒看起來有個輪廓,正在慢慢地轉……慢慢地轉……慢慢地轉……

輪廓逐漸清晰,形成一個少女的樣子。

我看呆了,不可思議地看著這些變化,少女的樣子低垂著頭部(我假設那是頭部)不斷地旋轉,配合著風鈴間歇的節奏,居然像是在隨風起舞,此時我並沒有意識到,門窗緊閉的屋子裡怎麼會有風讓風鈴搖動。

我走近風鈴,想要去觸碰那個光影,手指輕輕接觸到最底下的一片薄片,風鈴竟不再發出清脆的叮噹聲,那少女般的影子突然使我全身發顫,那瞬間我竟聯想起屍體上吊的影像,有些奇怪的畫面竄進我的腦海裡,一個接著一個,我阻止不了這些畫面衝進體內,亦不能理解那些畫面的意義,就像在看一部快轉的電影,不連貫的片段卻能接起一整個情節,而最後我看見的竟然是,那墜下九樓的男人跳出窗外那短短一秒中,毛骨悚然的凝視。

那凝視就殘留在我的視網膜裡,我一直看見。

「就算是到了現在,」我告訴開慧法師,「我只要閉起眼睛,還能看見他的眼神,是那麼……可怕。」

法師微微頷首,我果然沒有看錯人,我就知道不管我說的事有多叛經離道,她一定會相信我所說的話,不管多恐怖。

「然後呢?」她問。

我決定去查那個跳樓的男人,如果他的妹妹曾經是我的病人,那麼我就應該能查出來她是誰,也能知道這個風鈴到底有什麼古怪,還有她為什麼要送給我這個風鈴。

但該從何下手?這讓我有點苦惱,這些年來醫院就診的病人成千上萬,我連最基本的資料都沒有,實在不知從什麼地方開始才好,畢竟我不是警察。

我打電話給在地的管區警察,只要有意外事情被送到醫院來時,他們就會來醫院做筆錄,所以我跟這些警察同仁還算熟識,請他們幫我查出那男人的身份,但得到的答案讓人頗為氣餒。

「無名屍?」

「是啊,死者身份不明,身上除了穿的衣服、一個平安符及一張被捏得破破爛爛的照片之外,他什麼都沒有。」

「照片?什麼樣的照片?」

「是一張全家福,從照片上的人穿的服飾來看,這張照片起碼十年了。」

「我可以看看那照片嗎?」我提出要求。

「可以啊,為了存檔,我們把它翻拍成影像檔,把你的電子信箱給我,我寄給你。不過你要照片做什麼?」

「我只是在想,如果他的妹妹曾經是我的病人,那我說不定能查出他的身份。」

「這樣啊,若是你能查到些什麼,可以麻煩你提供線索嗎?我們得要通知家屬來把屍體領回。」

「當然沒問題。」我以為會受到一些阻礙,結果沒想到這麼順利就能拿到照片,道謝過後,我便掛斷電話,等著檔案傳過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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