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我,我告訴妳喔,剛才我去算命,那個算命師真是有夠怪的,他說我會有一筆不是我能拿的錢啦,叫我拿去行善,妳說是不是很莫名其妙?」詠慧打給亞貞,哇啦哇啦地抱怨個沒完。

「不會吧?有那麼瞎?」亞貞咯咯地笑著。

「就是啊,誰有錢還拿去送給不認識的人啊?我自己也很需要人家救濟耶!說到這個,妳打電話給我阿姨了沒?」想了幾天之後,她們一起想到用詐騙的方法得到金錢。

「打啦,我裝的可像了,妳拿到錢之後,要記得我的GUCCI包包。」

「好啦好啦,我阿姨有沒有說什麼?」

「她說她會處理。真是麻煩,妳都幾歲了,還管得這麼死。」

「有什麼辦法,她就很愛囉嗦我,反正她快要結婚了啦,等她嫁人之後,我一定要想辦法搬出來自己住。」

「妳阿姨大概在籌錢要去救妳了,妳快點到那個地方去,小健已經在那裡等妳了。」

「就只有妳男朋友喔,那妳勒?」

「妳發神經啊,妳阿姨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樣子,萬一被她看見我怎麼辦?」

「說得也是,那好吧,我拿到錢之後會好好謝謝你們。」

詠慧收了線,招了輛計程車直趨永和。小健已經在那裡等著了,看樣子頗不耐煩。

他一見到她來,口氣相當不友善,「要不是看在錢的份上,我就要妳好看,竟然讓我等這麼久?」

詠慧畏縮了一下,這就是她討厭亞貞男朋友的原因,他極端看不起女人,不但這樣還有暴力傾向,常把亞貞打得遍體鱗傷,而亞貞不知道是眼睛還是腦袋被狗屎糊住了,死心踏地得愛死小健了,好像一天沒有被小健揍就不對勁,常說她自己沒事惹小健生氣才會被打。亞貞肯定是有病!都被打成豬頭了,還拚命替這個爛人辯護,哪天被打死了,說不定還會認為是自己活該,詠慧覺得小健一定也順便把亞貞的腦子打壞了。

詠慧的怒氣在腹中燃燒,但她沒有回嘴,看了看周遭,沒什麼人經過,她還是先別發作,免得小健像頭瘋狗一樣亂咬人,誰叫她有求於他?回頭非得好好地跟亞貞抱怨一下不可,他以為他是誰啊?他又憑什麼用這種態度跟她講話?

他只不過是王大哥底下一個跑腿的囉嘍罷了,她會去借高利貸就是透過小健牽的線,說什麼可以藉由他取得員工優惠,利息可以少算點,真是狗屁!她現在被討債到就只差沒去賣,說到底,把她害得這麼慘,他也有責任。

小健靠在這棟早就搬空的「信用顧問管理公司」外牆上,點起一隻菸,「妳阿姨是不是真的很有錢?」

「有錢的是我,不是我阿姨,那是我爸媽的保險金,加起來快要上千萬,我阿姨只是暫時替管罷了。」

「哦……」小健瞇起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沉默地抽了幾口後,他又問:「妳阿姨還沒嫁吧?如果她死了,那她所有的財產自然就會由妳繼承,沒錯吧?」

「是啊,」詠慧隨口應著,「我現在是她唯一的親人。」

「有個阿姨跟著,很煩吧?」小健好像想跟她聊天,剛才還一付火爆浪子的樣子,這個男的肯定有病,跟亞貞還真是絕配,一個有虐待狂,一個有被虐狂。

但他的確說中了一件事,阿姨老是在她耳邊嘮嘮叨叨地,她也不只一次想過,如果阿姨在那時候也跟著一併掉下山崖就好了。

「是很煩,但她是我阿姨,我也不能怎麼樣。」

「如果我是妳多好,只要阿姨不在了,就能拿著錢享樂一輩子。」小健把菸踩熄,「她如果死了多好。」

「你真的很無聊耶!」詠慧忍不住了,他幹嘛跟她講這些?

「我幫妳一臂之力,怎麼樣?」他朝她抬抬下巴,提出建議。

「什麼一臂之力?」她斜了斜小健脖子上的刺青,覺得他就要講出她心中所想的事。

「幫妳拿到妳阿姨的錢啊,只要小小的意外就好。」小健的嘴歪斜地奸笑,他的笑容噁心得讓她想跑到水溝吐,但話的內容引起她的興趣。

「你的意思是,你要幫我殺掉我的阿姨?」

小健聳聳肩,不置可否,「很容易嘛,王老大常用這招討到債,先要債務人幫家裡的人保個險,然後製造一場不會讓人起疑的意外,還能拿到額外的費用呢。」

詠慧曾有那麼一下子幾乎就要開口跟小健討論了,但卻又臨時退卻,她只是很虛榮,而不是喪心病狂。

「沒想到你們也幹這種事。」

「這年頭,潑油漆、撒冥紙都沒用了,萬一要是被債務人逃掉了,王老大損失可不小,地下錢莊也是有風險的。」小健雙手插著口袋,再次遊說她:「怎麼樣?這是可以安排的喔,不太費力的。萬一妳這綁架的小把戲被妳阿姨識破,我想妳這輩子別想再從她那裡拿到一毛錢了。」

詠慧不想理他,但卻不停想著他的話,同時焦慮地看看手錶,阿姨還沒有來,怎麼這麼慢?

手機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是個陌生的號碼,她接起來,「喂?我是。」

打電話來的人肯定說了什麼,小健見詠慧的臉色逐漸顯得訝異。

「好……我馬上到。」

她把電話收進手提包,轉身就要走,小健連忙叫住她,「喂!妳幹嘛?妳阿姨還沒來。」

「她不會來了。」她轉身面對小健,他弄不清楚詠慧臉上那抹神秘的微笑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不會來?她不相信妳被地下錢莊抓走了?」

「不,她在來這裡的路上被公車撞了,現在在醫院裡。」

「哦?看來老天也站在妳這邊,祂替我們動手了。」小健戲謔似的拍拍手。

她挑了一邊眉毛,「她還沒有死。」說著,跳上了一輛計程車,開往醫院方向而去。

小健又點了一根菸,看著黃色的車體烏煙瘴氣地駛離,她剛才說有多少錢?上千萬左右是吧?如果她阿姨死了,肯定不只這些錢,他笑著,拂開落於額前的金髮,而他有個來自算命師所算出的預感,他一切平順,心想事成,而他此刻心中所想的是,詠慧的阿姨大概活不久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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