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齋

一個長我幾歲的女性朋友最近跟我聊天，告訴我一個故事：有關某個事業有成，長相不差的女子為何沒有相知的伴侶在身邊？她的語氣中，無奈多於遺憾。

我試著再了解得更深入一點，並且想推測她的感歎所謂何來。

「若是事業有成，表示她能力很好，沒有必須依靠老公的迫切需要。」推想之一，符合狀況，我又說：「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男人喜歡被依靠以表示他們的能力，有本雜誌說過跟事業成功的女性交往會讓男人覺得被閹割，甚至做愛的時候無法勃起。」

「嗯，」她同意，但似乎又不太同意，「但也有男人討厭女人太過依賴。」她柔軟地在我的推想上打了個X。

「有道理，」好吧，推想之二，「長相這種事見人見智，我曾在街上看見極不協調的一對，人家走在路上也很甜蜜，青菜豆腐各有人愛。」

聽我這麼一說，她從名牌皮包裡拿出小鏡子照了照，問我：「我看起來怎麼樣？」

頓時我明白她要聊的是她自己，只是礙於啟齒。

「很好，」我盡量誠懇，並且自動把她眼尾及嘴角的紋路視而不見，「看起來不到三十歲，最是青春美麗的時候。」這倒是實話，恐怕保養品用喝得也不見得有她的美貌。

一提到青春兩個字，原本有兩條皺紋的額頭變成了三條，幽幽地說：「我十年前也很青春。」

我尷尬地喝了口茶，並且覺得自己沒事幹嘛拿槍轟自己一槍，我馬上扮演崇拜者的安慰角色，只差瞳孔沒畫上星星，「妳現在好的很！事業多成功，自由自在多好，何必要個男人在身邊礙著？若我有妳的一半多好！」

這個諂媚的安慰沒有效，她陷入更沮喪的情境，「可是我很寂寞，跟朋友聊天，聊的都是老公跟孩子，這些我都沒有。而她們也不知道要跟我聊些什麼，好像除了她們的家庭之外就沒有東西可以聊了，那種感覺很怪，明明曾經某個時期，我們在彼此的生命中扮演重要角色，有共同的時光可以追憶，但那些時光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消逝了，跟她們聊天變成一件痛苦的事。」

那天下午的她有著我從未見過的哀怨，事業及貌美的堅強防護變成了脆弱的蛋殼，她的朋友們都自願套上甜蜜的枷鎖，她只是還沒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一副，為此她感到孤單。

我不禁要想，是什麼讓一個接近完美的女人感到如此驚惶？若是今日我的朋友還年輕，或許事業並不強，長相只要順眼，她說不定早結婚了，然後會獲得比現在更好的人生？我想我並不同意。

答案在幾天後浮現，我這位朋友又打電話給我。

「我現在要去相親。」她說。

「啊？」

「就算英國女王都得要一個丈夫，我也該有一個。」她又說，感覺像是如果英國女王有一條寶格麗項鍊，那她沒道理不能有，這個例子舉得有點怪，英國女王的丈夫可不是靠相親得來的。(好吧，某種程度上來說算是。)

「哦，妳的條件是什麼？」

「我還不清楚，但至少要配得上我。」不知為什麼，我彷彿可以想像此時跟我講著電話的她意氣風發，穿著亮麗時尚，說不定手上還拿杯星巴克的咖啡，風姿綽約地走在街頭上受人矚目。

「唔，那先祝妳成功，有結果記得通知我一聲。」

幾個小時後，她又打來。

「怎麼樣？」我問，有點小心翼翼，基本上相親很像上菜市場買水果，外表看起來很漂亮的蘋果，裡頭可能是爛的，有經驗的老手才能分出其中的差別，可惜我的朋友從不上婚姻市場。

「唔，年紀跟我差不多，在一家外商公司當業務主管。」擇偶的第一條件：穩定的經濟來源，他總得養得起自己。

「然後？」

「身材還可以，雖然有點胖，但這個年紀來說不算過份。」擇偶的第二條件：身體要健康，萬一他正值壯年時就暴斃就慘了。

「聽起來妳不討厭，長相怎麼樣？」

我才問出口，她竟然像得某種怪病一樣笑個不停，我上次聽她這麼笑是我們一起去看金凱瑞的電影時。

「我不會說，真的是……」她繼續格格笑個不停，弄得我一頭霧水，「他長得真的很像一頭熊！」

熊？這下慘了，長得像哪一頭熊？北極的還是台灣的？

「什麼熊？」我的語氣簡直是臣惶恐，跟我講話的這個女人因為打擊過大而精神失常？

「維尼熊！」說完，她笑得更大聲了，「尤其他喝咖啡的動作真的很像維尼熊在喝咖啡。」

好吧，這下子就算打鎮定劑都不能讓她停止了，我可以想見相親過程中，她看著維尼熊穿西裝、吃牛排，極力忍耐不笑出聲的壓抑。

過了一陣我不太記得的日子，她的喜訊傳來，大家都說非常門當戶對，雙方家長滿意至極，至於她本人為何點頭答應婚事，最可靠的說法是：維尼熊的用心之深讓女主角快樂得像十二歲的小女孩。

我想我明白了，女人的外在如何不重要，男人的外在怎樣也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這個長得像維尼熊的男人帶給她快樂，一種超越物質的快樂，過去追求愛情的過程中，我的朋友少了這份認知。

她現在應該會再找那群已婚的朋友出來喝下午茶，然後口沫橫飛聊著屬於她自己的枷鎖了。

想到這裡，我的嘴角也跟著輕輕上揚了起來，嗯，我一向喜歡Happy en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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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耶~~~~~~

天氣好~心情也好~~大家都要快樂嘿

(喔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