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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確定妳一個人真的可以?」我把車子停在劉若芹的家門口,我暫時當她就是劉若芹,我暗中仔細觀察她的模樣,陰森冷漠,氣色死白,還有一股若有似無的臭味,我不願去猜測那是什麼味道,因為我心裡清楚的很,到目前為止,我所遇見的事除了鬼魂,還包含了一具會講話會吃藥的活屍,如果劉若芹不是活人,那她還會懷孕可真的就是世界奇聞了。
  
「嗯,請不要擔心,我現在感覺還好,你要進來坐一下嗎?」她看著我,猜不出她此刻的邀請是為了什麼,或許只是單純想感謝我。

  而我求之不得,我還正苦惱找不到機會能再次進入她家,事情的關鍵可能就在她身上,我收起平時不正經的模樣,十分有禮地說:「可以嗎?我得要確定妳真的沒事了,否則那位女醫生可能真的會找警察來。」

  她輕笑出聲,看起來很正常,應該是個活人,學長的訊息所說的女人真的會是她嗎?

  「當然可以,請進來吧。」

  踏進她家豪華的客廳時,大理石地板上那灘掙扎的血跡已乾,並且變成氧化成黑色,她視若無睹走過那灘血,無法想像早上的她差點就沒了小命,現在卻看起來沒事一般,雖然我的豆腐腦對女人流產的事了解不多,但一般女人流產之後也不可能會恢復得這麼快吧?

  我才這麼想,走在前面的劉若芹搖晃著身軀,接著往地板上就要倒下。

  「劉小姐!」我叫了出來,在她跌倒前接住她,這是今天第二次了,而她身上的腐臭味加重了些,「妳還好吧?」

  「對不起,我一時頭暈。」

  我把她扶到實木沙發上,「當然會暈,妳流了那麼多血。」

  「嗯……」她臉色發白,冷汗直流,緊緊掐住我的手,「等一下就會好了,不要擔心。」

  我幫她調了個舒適的臥姿,開始仔細觀察著這客廳,牆上掛著不少匾額,而且我發現了一個名字,雖然我心裡有數他是誰,還是假裝不知情開口問道:「這位劉硯堂先生是誰啊?還是位鄉長呢。」

  「是我父親,」她細聲回答我,「他……才去世不久。」

  死了?劉硯堂死了?這倒讓我有些錯愕,「所以妳才一個人住在這裡?妳母親呢?」

  她臉色一暗,就像下午那樣緊閉著嘴唇,似乎不願回答。

  「呃,我好像問了個不該問的問題,抱歉。」

  「沒關係,我的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正確來說,我雖然是我父親的親生女兒,但在法律上是沒有關係的。」她露出淒慘的笑容,「很奇怪的家庭關係吧?」

  「喔……呃……」真是難回答的問題,我到底是要說對還是不對?

  「關於我家族有個很奇怪的傳統,劉家媳婦若是懷孕,必須要先驗定性別,是男孩就生下來養育,若是女孩就要打掉,不能夠生下來。」

  「咦?可是妳……」

  「我是個意外,我父親並沒有娶親,他跟我母親分手後,我母親為了攀附劉家的富貴,暗中偷偷懷孕,當時她連戶口都報好了,滿心期待能進劉家過好日子,沒想到當我父親知道我是個女孩之後,根本不承認我,我母親沒辦法,就把當時還是襁褓中的我放在劉家的大門口,連同我的出生證明,我母親就這麼把我丟掉了,丟給了我父親。」 此時她神色哀傷,她的出生是一段不算愉快的開始,「從我懂事以來,我很少很少見到我父親,他把我送到一所從幼稚園到大學都有的住宿學校,根本不讓我回家,並且囑咐學校嚴厲監控我的交友情況,尤其是男孩子,更是連一步都無法靠近我,就像在監獄裡,我幾乎是在學校長大,我父親從沒來看過我,我甚至有時候懷疑他到底還記不記得有我這個女兒。」

  她安靜地訴說往事,我也靜靜傾聽,一時之間我們都沒有說話,當她再度想開口繼續時,我不經意往樓梯一瞥,赫然發覺有雙瘦弱的腳,腳上佈滿老人斑,就站在樓梯頂,一動也不動地,彷彿在聽著我們的談話。

  從我的腰背迅速升起緊縮的恐懼,一直升高到我的頭頂,驚嚇的感覺不斷從我體內冒出,這房子裡若真的如劉若芹所說只有她一個人,那麼……我吞了口口水,那麼這雙腳的主人十之八九是劉若芹那個剛死沒多久的老爸劉硯堂……的鬼魂!

  我勉強不讓劉若芹發覺我的顫抖,這真的很難,明明知道現場有個「第三者」,而且還是個死人,很難保持鎮定,那腳完全沒有移動,就像它一開始就在那裡般自然,顯然劉若芹沒有第六感,她並沒有感受到異狀。

  「直到我大學畢業了,我發現我……懷孕了,」她頭一低,好像很不好意思,「爸爸再怎麼防備也不能防止學校裡有男老師,我跟老師談戀愛了,畢業後,我回家告訴父親我想結婚,畢竟他這麼討厭我,或許我早點嫁出去,他會高興點,可是沒想到……」

  我盡量忽視那雙腳,力持平靜問道:「沒、沒想到什麼?」

  「沒想到我父親大發雷霆,不但要學校負責這件事,硬生生把我們拆散,還把我關在家裡,找了個醫生打掉我的孩子。」她眼淚已經在眼眶中打轉,「我不明白,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一直到我父親去世前,我都沒機會走出這個門,我只不過是從學校這個牢籠轉到家裡這個牢籠罷了。」

  劉家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傳統?說是重男輕女也未免太嚴重了。

  「後來,」她聲音忽然低沉,眼光灼灼,表情變得陰沉,我心裡驚跳了一下,她是怎麼了?「後來我無意間得知了一件讓我驚訝萬分的事情。也是這件事讓我明白,我為什麼一直得不到父親的關愛。」

  那雙腳似乎往下走了一階,我差點要跳了起來,它、它想幹什麼?下樓來嗎?

  「我明白為什麼劉家不能養育女兒的原因。」

  「為了什麼?」我表面上是在聽著劉若芹的話,暗地裡卻注意著那雙腳。

  「詛咒,劉家的祖先曾做過一件見不得人的事,」她冷笑一聲,陰霾瞬間罩上她的人,劉若芹散發出一抹可怕的陰沉,「從日本時代開始,劉家就是個勢力龐大的家族,結交不少當時的權貴,也就是因為這樣,劉家的男人個個跋扈囂張,目中無人,就算犯罪都有人出面擺平,劉家的某個祖先強姦了一個民女,女孩竟懷了孕,那女孩家裡的人不甘心,告到當時的日本政府,沒想到卻被劉家威脅,說要殺了那女孩全家,女孩心中是如何地痛苦難堪,不但被污辱清白,還不能伸張,在那個保守的年代,這種事彷彿都不是男人的錯,閒言閒語盡都是女孩太過風騷,惹得劉家男人的遐想,一切都是她不好,劉家一點錯都沒有。」

  劉若芹說著這些話,表情愈來愈猙獰,也愈來愈陰森,「最後女孩受不了流言自殺了,她跑進劉家的井邊,對著劉家人下詛咒,她肚子裡的肉將會為劉家帶來滅族之禍,詛咒劉家的女兒將會生出她的孩子,只要誰阻礙就殺了誰,讓劉氏家族全都不得好死,然後當著所有人的面,投井自殺。」

  我聽著有關劉家的歷史慘事,同時也看到那雙腳愈走愈下面,我已經看到膝蓋了!

  而劉若芹沒有停止的意思,「就在女孩死的當年,劉家的女兒果然生了個男孩,他們並不把那女孩的詛咒當回事,沒想到孩子一落地,劉家的一對老父母竟然雙雙染了怪病,一命嗚呼,接著在短短的時間之內,劉家的人不斷出了意外,劉家這才相信了女孩的詛咒真有其事,為了怕全族真的被毀滅,他們暗中把那嬰兒給殺死了。」

  「把嬰兒給殺了?」我吃驚地瞪大雙眼,人的自私竟到這種地步?

  「從此劉家再也沒有女兒出現,並且把它當成一條家訓,流傳至今,所以你知道為什麼當我懷孕時,我父親的反應這麼激烈,因為他怕的是我生下來的會下毀掉劉家的嬰兒,就算是犧牲掉我的幸福也再所不惜。」

  我的腦袋嗡嗡叫,這一大團錯綜複雜的糾纏竟是傳了好幾代的恩怨,我還想再問什麼,沒想到劉若芹轉了話題:「你今早來我家,是想問什麼事?」

  「呃,我……我現在住在妳家前面那條巷子底的房子裡,就是有藍色鐵門的矮房子隔壁,因為晚上有嬰兒的哭聲,但那房子好像沒有人住,所以才想來問問。」

  「你聽見嬰兒的哭聲?」她眉毛微微挑高,有點訝異。

  「呃……技術上來說是。」

  「或許是這房子裡傳來的,」她看了看自己家的客廳,「畢竟這一切都是嬰兒的生命換來的,劉家可真是罪孽深重啊,是不是?」

  我皺起眉,劉若芹的說法讓我感覺不舒服,我問:「妳認不認識先前住在那房子裡的人?」


  「不,我不認識,我家一直都跟鄰居沒有往來。」

  「那……」

  「很晚了,我累了。」就這麼一句逐客令,便把我接下來要問的話給堵住,她的表情告訴我談話就此結束。

  我只好識相地起身告別,「那妳早點休息,明天我再來看妳?」

  她淡淡一笑,「明天我會去醫院做複診,恐怕你是碰不到我。」

  我不置可否,起身告別,「那就有機會再見了。」

  我走出大門,在門口要她別送了,越過她身後冷不防看見那樓梯底上站了個腐朽半駝的老頭子,他此時表情夾雜著怨恨,惡狠狠地瞪著我們,劉若芹慢慢把大門關上,只剩一條縫時,她意有所指地說:「希望你今天睡得好。」

  接著,門就完全關起,客廳的小燈馬上就被熄滅,只剩我一個人站在黑漆漆的深夜裡。

  就算劉若芹沒開口趕人,我也快要吃不消了,我的忍耐已經達到極限,先別說劉硯堂那個陰沉的老鬼讓我害怕,真正讓我覺得頭皮發麻的卻是劉若芹,她完全沒有提到那矮房子裡被餓死的龔怡風,也沒有說到她家曾經被火災肆虐,更別說她「已經」被燒死了,她在說著劉家過往的事時,那個含怨及憤懣的神情讓我覺得她其實是恨不得劉家的人全死光。

  我坐進車子裡,再度抬頭望著這棟此刻陰森無比的老式別墅,這樣風光的表面,卻是犧牲了無數的生命換來,劉若芹就站在三樓,用著一種冷冷的面無表情看著我,我機伶伶地打個顫,發動引擎,快速回到阿奧學長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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