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過澡,簡單吃了點東西之後,我打電話給清霞。
  
「你還不回家啊?」一開口就是這一句。

  「聊得挺開心的嘛,再住一晚有什麼關係。」天曉得我現在恨不得快點回家,阿奧學長的事還沒個起頭,就又有一大堆事軋了進來,時間愈久,阿奧學長生存的機會就愈小,而我還得安撫這個發神經的小妮子。

  「你少騙我,你是不是又捲入什麼怪事了?」有時我真恨她沒事這麼會猜要死喔,害我連要想謊話都得編得特別辛苦。

  「沒有啦,大過年的,哪會有什麼怪事啊。」我的心在淌血,不但有怪事,還它媽的特別怪,怪到我連怎麼想都不知道如何結束它。

  「你騙不了我的,我姐姐叫你不要管閒事,會有危險的……」

  「我跟妳姐不熟啦,改天碰見她我會跟她好好聊聊,清霞北鼻,我現在好累了,想要去睡覺了說。」

  「你少敷衍我,喂……喂!」我不理她,硬是把電話掛掉關機,等到一切結束後再來安撫她。

  我的確是累了,一整天得到的資訊多到讓我消化不了,我的脖子僵硬得跟水泥柱一樣,真想快點知道阿奧學長到底是怎麼了。

  萬一他真的死了呢?從一開始我就沒認真想過,或許在我的潛意識裡根本不想去承認阿奧學長有可能死亡的事實,他這麼認真正直的好人是不該被這類莫名其妙的事給掛掉的,他應該要跟妙妙學姐結婚,生一窩流鼻涕的小鬼,被他們快樂地蹂躪,然後為了養活一家子,日夜辛勞的工作,像大學一樣兼三份差,過著他夢寐以求的家庭生活,這些都是他在大學時期常常掛在嘴邊的事,他應該要這樣繼續他的人生才對,而不是被這些含怨的孤魂野鬼給害死,到現在下落不明。我不斷想著記憶中的學長,感到眼眶有些發熱,不該是這樣的,阿奧學長不該是這種下場的。

  我窩在客廳的沙發裡,閉起眼睛回憶往事,窗外的寒風加遽,吹過後面的矮樹叢,發出沙沙沙的聲音,偶爾也有樹幹碰撞聲,這附近說不定有竹林,在這樣寂靜的冬夜,沒有過年熱鬧的背景加溫,只有無盡的寂寞,阿奧學長平時所聽見的應該也是這樣的聲音,想必沒有家人的他更感孤單,這讓我的心情更難過了。

  風聲一陣大過一陣,連短暫的停歇都沒有,冷風中傳來某種異於樹葉摩搓的聲音,一種單調又拉長的聲調,很像貓的威嚇聲,由小而大,開始斷斷續續地自風中而來。

  我並沒有太在意,只當它是由某處被風帶來的插曲,也說不定是附近提早發情的貓正在求偶,公貓打架的聲音是很激昂的,我調整了一下姿勢,意識開始跟睡眠打迷糊仗,而我準備投降,那長長遠遠的低吼聲仍舊持續,就好像在屋子後面不停地放送著。

  

  忽然風聲呼咻地收緊,戛然而止,但也才不過兩秒便傳來──

  

  哇──────!!

  

  就在我即將進入睡夢中的最後一刻,一聲驚天動地的哭聲把我狠狠地驚醒!我嚇得自沙發上翻身躍起,怎麼回事?那是什麼?

  我甩動混亂飄離的意識,哭聲淒厲地讓我像被拔毛的雞,泛起了波波不斷的雞皮疙瘩,我完全清醒,是嬰兒的哭聲!

  有嬰兒在哭!

  那哭聲明顯帶著不甘、憤恨、淒楚及令人想咬斷舌頭的尖銳,就像指甲在刮黑板一樣,遠遠超過人類所能忍受的程度!

   我從不知道嬰兒的哭聲竟也能有這麼多情緒,嬰兒應該只有對母親有所懇求才會發出哭聲,但這從風中傳來的哭聲卻不只如此,它要更多,它要的不只是這樣,我卻不知道它要的是什麼?這麼驚心動魄的哭喊到底要的是什麼?

  那聲音已經尖銳到一種無法言喻的程度,若阿奧學長每天晚上聽見的就是這種恐怖的聲音,也難怪他會崩潰地在紙上寫下那些讓人不解的字句,這實在無法讓人保持正常思考,只能任由它侵略耳朵神經,直到毀滅。

  

  哇────哇啊────!!

  

  「不要哭了!」我忍不住大叫出來,那哭聲像把刀砍進我的心窩裡,「不要再哭了!不要再哭了!」

  風聲和著夜啼聲,羅織成一張看不見的黑色魅影,震盪著我所剩無幾的理智,哭聲不知從何而來,客廳的小燈居然開始一閃一滅!把整個房子的倒影搖晃得像在船上一樣,我甚至開始出現幻覺,那些影子交錯重疊,並且朝我而來,我的頭因那哭聲出現耳鳴,我的胃激烈地想吐!

  「快離開這裡!」此時,有個男人的聲音忽然出現,大聲喝醒我。

  慌亂之中我聽從了那男人的話,快速抄起鑰匙及那堆資料,跳上車子,離開了這棟鬼哭神號的屋子。

  我一路開到市區,也不知道我能上哪去,而更讓我心神不定的是那個男人的聲音,此時我知道我必須得要承認,那是阿奧學長的聲音,永遠都是低沉有力,也永遠讓人感覺可靠,阿奧學長……真的已經……我不敢再想下去,而我必須要加緊腳步,就算是這樣,我也要找到他!不管找到的可能會是什麼!

  我挑了間明亮的網咖,上網查詢學姐所說的那個新聞網站,希望能再找到更多詳細的資訊,並且整理手上現有的資料。

  先從劉若芹開始,新聞報導劉若芹的屍體被發現時是完全碳化的狀態,根本就已經無法用DNA辨識,而劉若芹也沒有齒模記錄可供比對,警方只靠著身上的首飾讓劉硯堂認屍,直接判定那就是劉若芹,如果那不是劉若芹本人呢?而是另一名身份不明的女子呢?那麼現在住在別墅裡的應該就是劉若芹本人了,我想。

  而到目前為止她至少懷了兩次孕,一次是兩年前,另一次可能就是最近,今晚的談話中,完全沒有談到她的對象,也沒有提到那個流掉的孩子,甚至一點都不傷心難過,一般失去孩子的母親會是這樣的反應?

  再來是那個餓死在矮房子裡的龔怡風,他在這件事裡扮演的是什麼角色?我盯著螢幕上的字,他是個婦產科醫生,就跟龔怡柔一樣,他們之間會不會有關聯?還是有什麼親威關係?龔怡柔無意間成為劉若芹的醫生,這也是偶然嗎?

  接著就是阿奧學長,他呢?他認識劉若芹嗎?他知道劉家的詛咒嗎?他又涉入了多少呢?更重要的是,他為何消失?

  嬰兒的哭聲、小小的血手印、以及不斷出現的嬰兒臉孔,總而言之這所有的現象代表了是有個嬰靈,它要什麼?這個含怨的嬰靈要的是什麼?

  我扶著頭,疲累地閉眼思考,為什麼我怎麼就是理不出一個頭緒,或許我該單刀直入,從活人下手,我自錢包抽出龔怡柔的名片,開機之後,便接收到清霞抱怨個沒完的簡訊,看完簡訊後,便打了電話給龔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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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重睡眠不足,我要睡覺~要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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