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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四日 下午 三點四十四分

「啊呀,遇到棘手的案件了。」薄薄的襯衫貼上汪和斌的背,印出了背心的印子,颱風過後的天氣總是熱得讓人想抓狂,加上第三起學生死亡事件的壓力,使得他的髮線好像又更退後了一些。

「組長,遇上阻礙了嗎?」

汪和斌白了發言的警員阿金一眼,「都說是棘手了嘛,問點有智慧的問題行不行?你才剛加入專案小組,要快點進入狀況,若是這些案子沒破,大家都別想放假。」

阿金自討沒趣的抓抓額頭,只好問一些聽起來有智慧的問題,「到底怎麼了呢?案件怎麼棘手?」

「景星高中連續三起學生疑似自殺的案件互相都有關聯。」汪和斌的細眼一再看著報告上的內容,還是無法理解出個所以然。

「啊?有關聯?」

「是啊,所以才說棘手嘛,因為時間上來說不可能。」

「我不懂。」阿金又抓了抓額頭,更加迷惑。

「第一個學生柳亦勳死在學校垃圾場旁,死的時候只穿一件內褲,還有一些油彩,經過化驗得知,是一種特殊的顏料,一般用於漆彈的填裝物,我們有些國軍單位就有這種練習用的裝備,死者身上的瘀傷有新有舊,法醫判定那不是防禦性傷勢,經由模擬判斷,應該是某種運動傷害造成,現場沒有發現任何腳印什麼的,但我們在死者的指甲縫裡找到三到五人不等的表皮細胞,全都不在犯罪資料庫裡,也就是說我們要找的人不是曾經犯過罪的人。」

阿金用力地點頭,同時拉來他的筆記本寫下汪和斌的話。

「接著是第二個死者蕭雨嵐,死在自己家裡的浴室,死因是頸動脈大量出血,在很短的時間裡血就噴光了,整間浴室噴得到處都是血,」汪和斌不由自主地咬咬牙,想起蕭雨嵐幾乎斷了一半的頭,他就不太自在,「我不相信她是自殺的,在比例上,男性會比女性採取較激烈的方式自裁,這不是一般的高中女生會採取的自殺方式,再來就是鏡子插進咽喉的角度。」

阿金停下書寫的手,「角度?」

「法醫說蕭雨嵐脖子上這種傷口他這輩子只見過一次,在大園空難中,有些死者的腦袋被爆炸的氣窗高速直插進去,蕭雨嵐脖子上的傷口就跟空難的死者一樣,非常的平整貼合,一般會割頸的人因為緊張及害怕,手根本拿不穩,不可能有那種力量能造成那樣的傷口,她是被殺的,用一種我們還解釋不出來的方式被殺掉的,還有在她身上也發現了類似柳亦勲身上的舊傷痕。」

「瘀傷?」

「是啊,也是運動傷害,而不是家庭暴力,我拿這點去詢間蕭雨嵐那個當主播的媽時,她氣得要告我毀謗,說她怎麼可能會打她的女兒,」汪和斌苦笑著,平時在電視上相當親切的彭菲芬一發起火來比打架的女立委還讓人震撼,「總之,她的傷痕跟柳亦勳都是一樣的,更詭異的是連第三個死者康儒生也有同樣的傷痕,這三個人平時沒有認識也沒有交集,為什麼會有這個相同點?唉……」

「會不會是在校外認識的?」阿金說,「你剛才說第一個死者身上有油彩,我就在想他們會不會是漆彈射擊的同好?那些傷痕可能就是漆彈造成的,若是沒有適當的保護,漆彈打到人體上就像被空包彈打到一樣。有時若是爆裂還會造成炸裂傷。」

汪和斌聞言拉來驗屍報告,「你說的沒錯,柳亦勲的背部的確有類似火藥炸裂的疤痕,這點要著手調查,就交給你了。」

阿金連忙點頭,汪和斌不斷翻著報告,自言自語著:「如果你的推測是真的,那我們至少就有兩個嫌犯了。」 

「嫌犯?」

「一開始不就說了嗎?這是個棘手的案件,柳亦勳指甲裡的表皮細胞其中兩組各別屬於蕭雨嵐跟康儒生,第二起及第三起的死者就是我們的嫌犯,就算不是他們兩個殺的,至少他們也有牽涉到。」

「什麼啊!太誇張了吧?他們兩個殺了柳亦勳?」

「我只是假設,最誇張的我還沒說出來。」汪和斌料得到他的反應,這跟他在鑑識人員面前大吼大叫的樣子簡直一模一樣。

阿金馬上安靜下來,「還有更誇張的?」

「是啊,康儒生的死因是窒息,還因為呼吸受到強大的壓迫,腦壓過高蹦了一顆眼珠子,臉幾乎要變形了。」

阿金吞了口口水,想像力豐富的他馬上就能構成一個畫面。

「康儒生被發現時戴著一個紫色的口罩,他的雙手則是放在腰間兩側,不是在頭部附近,鑑識人員在口罩內側採到康儒生的唾液及鼻水,你想像一下我們戴口罩時不是會罩住口鼻嗎?所以幾乎可以判定那口罩就是兇器了。」阿金點點頭,汪和斌又說:「還有也採到一組不屬於這個死者的DNA。」

阿金不明白汪和斌為什麼要用「這個死者」的說法,他再度露出不明白的樣子。

「我的意思是,那組DNA屬於另一個死者的。」

「啊?」阿金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誰、誰的?」

「她的。」汪和斌指著蕭雨嵐死時的照片。

「哇靠!見鬼了,怎麼可能?!她戴過的口罩會殺了康儒生?」

汪和斌靠著辦公椅的椅背,「老實說,我真的覺得見鬼了沒錯,除了第一個死者的死法算正常之外,蕭雨嵐及康儒生都不能說在正常的範圍之內。康儒生的死因是窒息,通常這種死因是上吊或被異物蓋住口鼻,阻擋了呼吸系統正常作用,產生呼吸窘迫以致於死亡。」

「這個我知道啦,」阿金揮了揮上臂,「那又怎麼樣?哪裡不正常?」

「你豬腦袋啊?我都講這麼清楚了還不明白?你什麼時候看過人戴口罩戴到不能呼吸翹辮子的?那種力氣大到連眼珠都掉出來的死狀,我只在上吊的屍體看過,而且還是極少數。他沒有被勒死的痕跡,更重要的是他身上連一塊骨頭都沒有斷掉,所以你說正不正常?應該是有人壓住他,很用力很用力地壓住。」汪和斌邊說邊做動作,讓阿金明白。

「咦?也對……」阿金連點了幾次頭,接著又搖搖頭:「不、不對,要真的這麼用力,他的頸椎一定會受到傷害,也應該能採到犯人的表皮組織才對!」

「理論正確,問題就在這裡,口罩有康儒生的黏膜組織及蕭雨嵐的DNA,就是沒有第三個人任何一種生物證據。康儒生不可能不掙扎,但我們在死者的指甲裡採不到表皮細胞、毛髮或者任何一枚指紋,除非兇手戴手套穿長袖跟帽子,但就算是一個成年男子的力氣也不太可能會造成那種死狀,大偵探,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吧。總不可能他用蕭雨嵐的口罩把自己給宰了的吧?怎麼想都不可能,我還沒看過用口罩自殺的。而康儒生就死在蕭雨嵐所屬的一年四班,是不是見鬼了啊?」

「唔……好詭異,組長你有什麼想法?我一點頭緒都沒有。」

「辦案不能死腦筋,這些案件都有某種程度的關聯,我個人認為還會有新的案件繼續發生。」

「什麼意思?」

「忘了我們在柳亦勳身上採到五組DNA嗎,這表示柳亦勳的死至少跟五個人有關係。其中兩組已確認過為蕭雨嵐及康儒生了,還有其他三人可能有危險……」

「還有三個人會死?組長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我也不知道,」汪和斌苦惱地在辦公室踱來踱去,「但我就是有這種感覺,我們要抓的兇手可能會超乎我們的想像之外。」

阿金的嘴角微微抽動,「組、組長……你嚇到我了,你在講什麼啊?」

「我們得要去這三個人的家裡找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說不定我們忽略了什麼想不到的東西,還有,再去學校調閱監視錄影帶。」

「不是調過帶子了嗎?」

「我要柳亦勳死掉那個星期天的帶子,把學校警衛也帶回來,上次問話時他吞吞吐吐的,他或許知道些什麼。」他的直覺很少出錯,雖然不太科學,但在緊急的時候總是很有用,他不想嚇著阿金,但依目前的情況看來,這些案子恐怕都不是人幹的,他得要在下一個死者出現之前得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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