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齋

女孩搖搖頭，眼神膠著在她胸口口袋上那根小小的紅色羽毛，潘巧涵連聲音都比想像中悅耳：「我只是在練習，妳沒有打擾我。」

她很少口拙，此時卻不知如何接話，只好點頭表示歉意，準備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黃羽沒到，對吧？」

楊曼希抬起一半的腳被她說出口的話硬生生給停下來，「妳剛才說什麼？」

「妳聽到了。」她一直望著她，態度從容不迫。

「妳……是誰？」

「妳說呢？」她反問，微笑著，手指梳過烏黑長髮。

「不可能，」楊曼希像在否定什麼一樣，「妳不可能是橙雲。」

「紫風跟綠光怎麼死的，是誰殺了他們？是妳？還是黃羽？」她不理會楊曼希錯愕的反應，她只想知道誰主導這場死亡遊戲。

「我不懂妳在說什麼？」她真是橙雲？學校的風雲人物潘巧涵？

「別傻了，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難道真要等到死前那一刻妳才肯說？」潘巧涵放下她的小提琴，炯炯有神地直視楊曼希。

楊曼希心情複雜，欲言又止，這一切怎麼發生的她完全不知道，她只知道意外發生後，連續死了兩個生存遊戲的同伴，而她本身也遇到一些莫名不可解釋的怪異現象，除了這些，她連一點頭緒都沒有，外面已經暗下來了，天氣的轉變讓她有點發毛。

「我收到簡訊了，」潘巧涵坐在桌子上擺動雙腳，輕搖著苗條的身子，好像她在坐鞦韆一般，「妳也收到了對嗎？」

楊曼希點點頭，覺得自己能跟人討論這件事真好，獨自面對真的很難過，「除了他們死亡的宣告，我也收到類似預言的信。」

潘巧涵停止搖晃的雙腳，「預言？」

「嗯，」楊曼希走近她，拿出她的紅色手機，把那則簡訊拿給潘巧涵看，「就是這個，妳有收到嗎？」

潘巧涵接過後，默唸著上面的文字，「死亡很快就來到，獵殺還沒停止……」她反覆看著這幾句話，「發生過什麼事嗎……？」

「我好怕！橙雲！」楊曼希忽然摀住臉，哭了起來，「前天我在生物教室看見綠光的鬼魂，昨天我在女生廁所看見紫風，他們……真的還在進行生存遊戲！就在學校裡，我很怕下一個就會輪到我！」

面對她忽來的崩潰，潘巧涵原先有點呆楞，接著她牽起楊曼希的手，柔聲說：「不會的，不要擔心，我了解妳的感覺，我們一起想辦法，我不會丟下朋友的。」

她抬起淚濕的臉，心臟碰碰狂跳，朋友？這個陌生的字眼充滿她的胸膛，有種從沒有過的感覺正在籠罩著她，原來這就是擁有朋友的感覺，一種互相依靠以及共同面對危險的關係，潘巧涵的眼神完全坦然，她的表情給楊曼希一種能夠信任的誠懇，有個朋友在身邊真的很好，至少她現在並不孤獨。

「嗯，謝謝妳。」她擦去眼淚，覺得總算有勇氣能去面對這種詭異的情況。「我不知道能找誰說這件事，我一直都是一個人……」

「我了解，」潘巧涵緊握她的手，像在強調她的友情，「妳知道黃羽是誰嗎？」她明知故問，她必須要探清楊曼希的哭泣到底是為了博取她的同情，還是只為了讓她卸下心防。

她壓根不相信什麼紫風的鬼還是綠光的鬼，她始終相信他們的死最有可能是被黃羽殺掉，黃羽曾說過若是藍影的事洩露一點風聲出去，那他絕對會把所有人找出來給殺了。

紫風及綠光或許就是因為這樣而被殺掉，搞不好紅翼是幫兇，她必須要小心一點。

楊曼希對潘巧涵毫無防備，沒有查覺到如天使般的新朋友正構思著不為人知的計劃，她說：「我不知道黃羽是誰，目前為止我只見過妳。」

「哦……」紅翼說的是事實嗎？會不會是她編造出來的謊言呢？於是她試探地說：「我覺得紫風跟綠光的死可能跟黃羽有關……」

楊曼希露出疑惑的表情，「我不懂妳的意思。」

「還記得藍影死的那天嗎？黃羽說過的話？」

「我記得，」說起黃羽，楊曼希的嘴角扯動了一下，他威脅她的神情彷彿還在眼前，「他說若是我們之中誰走漏了風聲，那他會殺了我們全部的人。」

「對，所以我覺得紫風跟綠光的死說不定就是他做的。」

「可是，我、我真的……」

「先別管妳看見了什麼，到目前為止，黃羽連一點出現的跡象都沒有，妳不覺得很可疑？更何況……」

「更何況什麼？」

「時間太巧合了，學校一有人死，簡訊馬上就傳到我們的手機裡來，已經死掉的人怎麼可能傳簡訊？還記得他威脅我們要拿走藍影的東西嗎？」

「嗯。」

「除了我們各自拿走的物品，剩下的全被黃羽帶走了，對吧？」

楊曼希再度點頭，她所相信的事實開始動搖了，懷疑就像即將燎原的火苗，只要煽動的風一吹，便會把一切都燃燒殆盡。

「我們沒有人知道黃羽怎麼處理藍影的其他東西，藍影死的隔天，真實身份就曝光了，說不定黃羽用了什麼方法進入藍影的家，或許假裝是他朋友什麼的，然後趁機拿走藍影放在家裡的手機，設法查出我們的真實身份。」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楊曼希沒有懷疑潘巧涵十分牽強且漏洞連連的說法，「為什麼要把我們一一找出來？」

「傻瓜，當然是繼續這場生存遊戲，他跟藍影一直都很熱衷，不同的是黃羽想要的真實世界裡的殺戮，還記得那個警衛嗎？」

她怎麼可能忘掉？他們假裝自己是正義的一方，凌虐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這種事可不是正常的高中女生該有的經驗，聽說他在藍影死之後就中風了。

「還有那份似真似假的死亡契約，黃羽一定把它當真了。」


楊曼希這時才想起曾經立過這樣一份契約沒錯，但黃羽若真的把它當真，那他絕對有病！徹底的瘋子！

「我們該怎麼辦？報警嗎？」

「我們不能報警！別忘了藍影的死我們都參與其中。」

「可是他就要來殺我了啊，而下一個就會是妳，我們總要做點什麼事。」她著急地說，眼淚也再度湧上。

潘巧涵拿出一支鑰匙交給楊曼希，「我父母在學校附近租了一間小房間讓我練習小提琴用，我放學後都會待在那裡。」就像戴了假面具一般，她的笑臉讓驚慌失措的楊曼希無所察覺，「妳先躲在那裡，黃羽一定不知道那個地方。」

「那妳怎麼辦？」

「我有個堂哥在當私家偵探，我去請他幫忙，他也能保護我，總之我們不能一起行動。」

潘巧涵在心中暗暗下了一個決定，她不能讓紅翼活著，她跟黃羽都得死，她必須想辦法讓他們自相殘殺，否則總有一天他們會說出來的，為了以後，她要好好利用現在這種情況，鬧鬼也好，遊戲也罷，她絕對是最後的勝利者！

天空開始下起傾盆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