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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快沒命了……站在三年三班教室裡的余永泰在模糊意識裡想著,算命師說的就是這件事?他就要死了?

腳踝處那股濕滑黏稠的冰涼朝他的上半身爬上來,漸漸淹沒他的知覺,坐在角落那個「人」站起來,他的嘴抿成一直線,現在一點一滴地拉大,幾乎把他慘白的臉孔一分為二!他朝余永泰走近。

余永泰全身猶如沉入鮮血的沼澤,即使想掙扎也無能為力,他臉頰的左側有個什麼東西黏貼了上來,在他來不及意識到那是什麼之時,左耳就輕輕有個女孩的聲音響起:「原本我們決定,誰抓到獵物就是誰的……但現在規則又改了……」

什、什麼?她在說什麼?

「我們決定要一起分享……反正追逐是狩獵的一部分。」她說。

有著血洞的那個人已經到他面前,抬起右手往他的左側伸來,接著再收回來時,他的手多了一片破碎的鏡子。

女孩又說話了,「綠光一直很想試試真實的殺人滋味,他跟我借了插在脖子上的鏡子碎片,希望你不要介意……」

真實的殺人滋味?雷聲再度震撼校園。

一陣劇烈的刺痛插進他的胸膛,他的腳像鉛塊一樣重,鋒利的鏡緣緩慢地切割他的皮肉,發出讓人肝膽俱裂的割裂聲,玻璃劃過的地方有一絲絲騷癢,巨大的恐懼蓋過疼痛的極限。

余永泰的鮮血就像破了水管的污水一樣噴射而出,大股大股的血染滿了余永泰周圍的桌椅,被保護在肚子裡的五臟六腑全都流出來,他的腸子拖垂到了腳邊,他感到生命已到了盡頭。

女孩再度開口,「最後想問你一件事,要繼續我們的遊戲嗎?」

要繼續嗎……?余永泰已經死了,但耳朵還能聽見她說的話,還要繼續嗎……?

「Yes or No?」

「……」

下課的鐘聲響亮地傳遍校園,大雨還沒有停止。



※※※

「組長!組長!原來你在這裡,找半天找不到你,」阿金橫衝直撞地奔進小會議室大呼小叫,「景星高中又來了啦!」

汪和斌從柳亦勳家裡搜出來的日記裡抬起頭,「什麼又來了?」

「又死了一個學生了啊,這下代誌大條了!」阿金慌張不已,比手劃腳地直嚷嚷。

「你說什麼!?」

「十五分鐘前,景星高中的教務主任打電話來報案,有個三年級的學生被發現死在教室裡,學校緊急讓學生提早放學,學校已經不安全了。」阿金大口呼著氣,連指著外頭,「局長要你快點到景星高中去,然後用最快的速度查清楚狀況,再跟他做簡報,一個小時後他要對媒體做說明會,聽說景星高中已經亂成一團了。」

「它媽的!」平時脾氣還算溫和的汪和斌啐了一聲,這個時候額頭上冒出一粒一粒的冷汗,急忙收著散在桌上的一大堆資料,迅速跳上阿金的車,這突來的消息讓人有點吃不消,尤其他才看過柳亦勳的日記。

在日記中他知道了一些事情,這一切都是遊戲,六個愚蠢無知的高中生所玩的遊戲,只不過原來的遊戲變成了真正的殺戮,他正試著要弄清楚日記上六個假名之中有沒有其他兩個死者。

在每個星期日晚上,他們聚集在學校裡拿著漆彈槍玩追殺遊戲,居然持續了半學期都沒有人發現,日記中還提到他們曾經虐待過學校的夜間警衛,因為警衛強姦了一名小女孩,所以他們教訓他,阿金說那個警衛已經中風,連一句話都無法說,案情陷入死胡同裡。

柳亦勳全都用遊戲中的假名來寫日記,所以汪和斌根本也弄不清楚日記裡所說的紫風、綠光、橙雲、黃羽還有紅翼代表的人是誰,只知道柳亦勳叫藍影,而他相當投入這種遊戲當中,每個星期天的日記中都是用興奮的語氣詳細記載過程,為了不讓學校發現,他們還花了許多時間掩蓋痕跡,直到他死亡。

柳亦勳為什麼會死?他從高處墜落,身上有五個人的DNA,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們的生存遊戲出了狀況鬧出人命?

汪和斌推敲著可能的情況,會不會是他們在追逐的過程中,柳亦勳不小心從高處掉落?他愈想愈覺得這非常有可能。

那蕭雨嵐呢?她是怎麼死的?康儒生呢?他又是怎麼死的?這兩個人都死於不尋常的死法,是誰殺了他們?而第四個死者會不會也是這場死亡遊戲的其中之一的犧牲者?

「最好要有心理準備。」阿金開著車滑過積水的路面,雨勢已經轉小,景星高中的校舍遙遙可望。

「什麼?」

「阿良早我們一步到景星高中,現場很混亂,媒體也到了,他叫我們從後門走,否則肯定會被一大掛記者踩死,」阿金關掉車頂的閃燈,交通有些堵塞,「就算沒被踩死也會被口水淹死。」

「我的天啊,」汪和斌的頭隱隱作痛,這三個案子已經讓他住在辦公室快一個禮拜了,連小兒子的畢業典禮都沒有去,現在又雪上加霜地再添一起命案,這不是叫他跟著陪葬嗎?他煩躁地問:「情況有多糟?」

阿金聳聳肩,「聽說局長準備辭職以示負責,若是我們再連個屁東西都沒查出來的話,那可能警政署長也會再換一個。」

「我的天啊!」汪和斌抱著頭再度哀嚎,他的飯碗搞不好也快不保了。

情況果然很混亂,用混亂可能還不足以形容,眼前這一大票推擠的人群根本就是大暴動,竟然連鎮暴警察都出動了?

「哇靠!有沒有搞錯?」看到這景象,阿金目瞪口呆,從上一次凱達格蘭大道大遊行以來,他還沒看過這麼龐大的暴動人潮,有學生、學生家長、警察、記者、攝影機、還有一大群湊熱鬧的民眾在當啦啦隊,起碼快兩百個人統統擠在景星高中不到十公尺的校門口,連帶周圍的交通也受到波及,不斷有怒吼聲及零星口角四處爆發。

「消息為什麼走漏這麼快?」

「天曉得啊!這樣根本走不到後面啦!」

「把車子停在巷子裡,我們用走的!」汪和斌下達指示,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他們繞了將近五分鐘的路才進入校園,阿良已經等在那裡。

「用最簡單的敘述報告情況。」他們快速穿過校園,直奔仁愛樓。

「慘不忍睹,」專案小組成員之一的阿良說道,「整間教室比大屠殺還恐怖,最詭異的是屍體的模樣。」

「什麼意思?」方才的預感從汪和斌腹中快速升起。

「你必須自己看過了才知道,我差點吐了。」阿良臉色不太好,他跟著汪和斌辦案也有五、六年了,還是第一次看他這種樣子。

上了仁愛樓,汪和斌抬頭看見三年三班的牌子,柳亦勳的教室?還沒走進去,濃濃的血腥味混雜著雨水的水氣更加鮮明。

法醫站在教室門口,臉色凝重地直對他搖頭,「很怪!真的很怪!」

「你進去看過了嗎?」

「在你還沒到達之前,我怎麼可能進去,我們得同時確認才行,但我剛才朝裡頭看了一下。」法醫用眉毛比了教室,「我還沒見過這種死屍。」

汪和斌不再遲疑,掀開黃色塑膠帶走了進去。

屍體是站著的,腳邊拖了一長段腸子,背對教室門口直立,像在站衛兵一般,也難怪看屍體看得多的法醫會有如此反應,死掉的人竟然還能站著?阿良說得對,整間教室都像被血液洗過一遍,連天花板都有血痕,雨天的陰沉把教室裡頭襯托得猶如恐怖電影裡的場景。

汪和斌躡著腳尖小心地不沾到鮮血,同時指示鑑識人員及法醫進入,阿金早就跑到走廊的洗手檯大吐特吐。

「沒用的東西!」汪和斌忍住怒氣,把注意力拉到這具年輕的屍體上,問著法醫:「怎麼死的?」

「相當明顯,」法醫是個入行三年的小伙子,不知為什麼大家都叫他老三,他指示汪和斌走到屍體面前,用兩根手指比了比屍首的咽喉,一路到底,「開膛剖腹,直接一刀劃開,看到這切口沒有?跟我在解剖時差不多,動作完全沒有遲疑。他可能在一至兩分鐘之內就死了,你看看流了這麼多血不死也難,雖然確實的死因得要回去再複驗一次,但我想八九不離十,真是太怪異了,灑得整間教室都是血。」

汪和斌拿出手帕摀住口,俯近屍體仔細觀察著,「死亡時間是什麼時候?」

「血小板還沒凝固,粗略估計在一個小時之內,」老三邊說邊做紀錄,「我怎麼想都想不通,一個高中生在教室裡被殺,隔壁班級還在上課中,竟然沒有一個人發覺?他不可能不發出聲音,現場一點掙扎痕跡都沒有,兇手到底怎麼做到讓死者乖乖站著讓人剖肚子的?」

阿良的臉色還是很難看,但他己經站到汪和斌旁邊一同凝視死者的表情,他報告著:「我去問過學校,三年級已經停課,但還是有些三年級的學生會來學校上輔導課或者來自習,剛才那一節的輔導課改在別間教室上課,死者的身份則是三年一班的余永泰,聽說他已經有學校唸了,照道理說沒理由來上學,學校也不清楚他來學校做什麼。」

「看到沒有?」老三的筆指著死者的頸部及手臂,「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管誰殺了他,肯定是先把他嚇個半死,上次那個康儒生也是,不合理,完全不合理。」

所有的一切都不合理,四件命案,四種怪異情況,這真是汪和斌從警以來最大挑戰,他的直覺告訴他所有調查的方向都不對,但他卻連一條可用的線索都沒有,他所擁有的只有柳亦勳的日記,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阿良拍了拍汪和斌的手臂,「組長,有點不太對。」

「怎麼了?什麼事不對?」

「柳亦勳被發現時只著內褲,其餘的東西全都不見了,我們曾要求柳亦勳的家人列出他遺失的東西,你還記得這件事嗎?」

「記得啊,怎麼了嗎?」

「列出的東西裡,柳亦勳的手錶不見了,是吧?」

「嗯,那是柳亦勳經營漆彈運動場的叔叔去國外參加比賽時的獎品,只有一支。」

阿良指著余永泰的右手,「你看,死者手上的錶跟柳亦勳的錶,描述上是不是很像?」

汪和斌蹲下去看,再從公事包裡找出柳亦勳的叔叔提供的照片做比對,果然是同一支錶!

「柳亦勳的錶為什麼會在死者身上?」

「說不定他們認識。」阿良附和著。

他已經十分肯定第四個死者絕對也是遊戲的參與者之一,他陷入沉思,似乎假設又更加確定了幾分,過一會他呼喚躲在外頭的阿金。

他老大不願意地從門口探出頭,「組長,你找我?」

「你待會回局裡要求鑑識人員把余永泰的DNA跟在柳亦勳指甲裡的DNA做比對。」他吩咐著。

阿金一聽到可以不必待在這個恐怖的地方,眼睛為之一亮,「是!我馬上去

!」

「還有,把情況做成簡報給局長,反正你比較喜歡坐辦公室。」

「我做簡報?那你要去哪裡?」

「去找東西。」

他需要更多這幾個人之間的關聯,否則就無法找出剩下的兩個人,汪和斌默默地感覺到,時間已經不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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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 再三回就完結篇了 哈娜會快點更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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