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齋

"嗚嗚……"

哭泣聲，前面三分鐘都是謝雯菁的哭泣聲。趙伯宇跟文乾仕兩人困惑地盯著這台發出嗚咽聲的播放機，她為什麼哭？此時她帶有哭音的訴說出現。

"我……我好想死……我該……怎麼辦？寶寶流掉了，就算生下來……也無法存活，我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出了錯，為什麼我的孩子會有那種病……無腦症，聽起來多可怕啊……孩子，媽媽好想跟著你去。"

咔。趙伯宇張大嘴巴，正在震驚著他聽見的內容，他一直以為是雯菁不小心才會讓孩子流掉的，卻沒想到孩子是因為罹患了一種叫無腦症的病才不得不打掉，他竟然什麼都不知道！喉中有個硬塊卡住，堵塞他的呼吸，使他胸口那股震撼無法吼叫。

謝雯菁的聲音再度傳出，此時的她充滿了死寂，語調平板地不如以往生動。

"我沒死，我醒來後發現我還活著，人真是不可思議，在經歷這種撕裂心肺的痛苦後，竟然還能活著，孩子流產了，丈夫有外遇，這些全都發生在一起，這樣怎麼還死不了呢？一定是我什麼地方沒有關好，我明明開了瓦斯的……或許這是天意吧。或許是那個女人救了我吧，她的歌聲一直一直出現在我的腦海，她也這麼悲傷嗎？只剩下她……只剩下她……是我身旁唯一的人了，雖然她是個幻影。"

「雯菁自殺過！」文乾仕尖銳地叫出來，錯愕不已。

「我……我真的不知道……」

或許不知情還好一點，趙伯宇開始害怕接下來會再聽見雯菁的秘密，她一向是所有丈夫最夢寐以求的妻子，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們曾經鰜鰈情深，是他親手破壞這一切，是他耐不住寂寞而與林依真有了婚外情，殊不知謝雯菁也受著相同的苦，他只想到自己。

是他讓雯菁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另一個不熟悉的女人。

"或許我生病了，我居然開始看見夢裡的女人出現在我的生活之中，在這房子裡的每個角落，她唱著歌，抹著嫣紅的胭脂，美好的身段都這般清楚。照著鏡子時，我看見我的臉，那雙眼尾含著風情萬種，我一定生病了，我知道，那女人進入我的身體裡。"

咔，趙伯宇按下暫停鍵，一時不知該做何反應，「乾仕……雯菁的情形是不是非常像…‥」

文乾仕跟趙伯宇一樣，聽見謝雯菁的獨白，每一句都像蛇蠍纏身，冷冷地纏繞著恐懼感，現在發生的事遠遠超出他以往曾處理過的經驗，「不是非常像，根本就是林小姐先前的情況！再繼續聽下去！」

"附近的老太太又再度窺探著我們家，那種驚懼的神色再度隔絕了這附近所有鄰居的友好，我不敢告訴任何人，我害怕萬一伯宇回到家後，我再也不是我了……白天及夜晚開始沒有意義，我的腦海裡只留著無盡的等待，以及那首嘹繞不去的歌聲……"

此時，謝雯菁的獨白遊走至此，居然有個女人的歌聲從不知名的地方傳頌，幽幽唱出：

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

愁堆解笑眉，淚灑相思帶

今宵離別後，何日君再來……

趙伯宇的拐杖錯愕地掉落地面，文乾仕更是自沙發上一躍而起，他們發覺這唱聲是自臥房傳來。

「小依！」

「林小姐！」

一開房門，應該在床上的林依真竟然消失無蹤！

「小依！」趙伯宇再度大叫，接連而來的事情快讓他承受不了，整個上午他們都待在客廳，誰也沒有離開一刻，不可能她離開房間而不被他們發現，臥房的窗戶扇扇緊閉且上了鎖，只留著上方的氣窗以供空氣流通，林依真是如何從這接近密室的房間裡不見蹤影的呢！？

「這是怎麼一回事……？」

就算文乾仕在國外從事這麼多心靈研究，也從來沒有過這種情況，他的研究雖然也有實例，卻沒有一個是如此詭異又不可捉摸，謝雯菁留下的錄音帶中把他們推測的空白慢慢拚湊成一個真相，但這個真相又像一個深邃而神秘的湖泊，若他們欲知真相到底為何，得要有跳下去的覺悟。

而這個節骨眼上，林依真居然消失在空氣裡，事情大大超出所有能理解的範圍，甚至超出他們掌控的蛛絲馬跡。

首先恢復過來的是文乾仕，身為心靈研究會的一員，他篤信所有不可思議的現象都有科學方法印證，於是拚命思索著任何能撥開這一大團迷霧的關鍵。

「老太太！」他忽然想起，「伯宇，雯菁說有個老太太一直在窺探這房子，她一定知道些什麼。」

「什麼老太太，我不知道什麼老太太！小依不見了……」趙伯宇的精神因無法負荷這些林林總總的離奇現象而有些恍惚了。

「冷靜點！」文乾仕雙手緊貼住趙伯宇的臉頰，若是連趙伯宇都失去控制怎麼辦，於是他在他耳邊大吼：「你到底還要不要救林小姐，現在不是你崩潰的時候！」

「人都不見了，我要怎麼救！你也看見了，她消失了！我要怎麼救她？」他激動地揮著拐杖，指著這房間，怒吼出來：「只剩上面那個氣窗，那連六歲的孩子都鑽不過去！」

「聽我說，振作一點，冷靜一點！記得幾天前，我們從林子裡散步回來，不是碰見有個老太太在偷看嗎，她會不會就是雯菁所說的老太太？」

「對……對，沒錯，是有個老太太……」聽見文乾仕的話，趙伯宇總算鎮定不少。

「關於幾十年前茉莉小姐的失蹤，她肯定知道的比報紙上的還多，我們必須去問她才行。」

他勉力使自己鎮定，與文乾仕一起找那在他家外頭偷窺的老太太。

受了打擊的他捂住腹部，已經快要痊癒的傷口又裂開，行動慢了許多，費了好幾分鐘才走到其實離不到幾十公尺遠的老太太家。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