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第一次看見他們是在一個天空很藍的夏日。他們很年輕，年紀約在十八、九歲上下。
記得他們搬來的那天很熱，我等著遲遲不來的電梯，心中早已不知閃過了多少埋怨和髒話。
終於電梯上來了，打開門的那一剎那，我呆了一下，他們就在滿是傢俱的電梯裡擁吻。
我尷尬地轉頭，心想不知怎麼應付這突來的場面。
反倒是對方先開口：「對不起，讓妳等這麼久。」
他叫小A，是個新鮮的大學生，最近才考上附近的大學，脫離家庭搬出來住。
我向他點點頭，裝做不在意地說：「沒關係，我不趕時間。」向前跨了一步，進入那又小又窄的空間。
沈默佔據著彼此的呼吸，我從來沒有感覺到電梯下樓的時間是這麼漫長。
電梯到達一樓時，我覺得自己像是逃命一般地逃出了電梯，突然，他叫住了我。
「小姐，不好意思……」他是另一個他，叫阿風，也是個大學生，但他已大二了，本來住宿舍，但為了小A，放棄了好不容易抽到的床位。
我轉頭看著電梯裡的他們，阿風似乎難以說出口他要講的話，但我明白。
「你是想請我不要將你們的關係說出去？」我直接了當地說。
阿風點了點頭，小A則是緊握住他的手，給予支持。
我看了看他們互握的手，突然好生羡慕，我道：「放心吧，我不是那麼長舌的人。」
阿風像是鬆了口氣，小A更是高興地向我連聲道謝：「謝謝妳，要是我們的關係被知道了，我會被爸媽拉回去的。」
我向他們微笑著，心裡覺得好窩囊，我這個女人沒人要，兩個清秀的小男生卻愛在一塊，唉……看他們緊握的手，像是沒有人可以將他們分開似的。
日子像平常一樣渡過，我時常遇見他們，不知為何，他們似乎在我面前不那麼拘束，只要是我和他們兩個一起搭電梯，他們便會在我面前打情罵俏起來。
有一天，小A來找我，我倒是有點驚訝，他很靦腆地跟我說：「今天是阿風的生日，我想幫他弄個慶生會，可是我……不太會煮飯，十三樓小姐，可不可以拜託妳……」
他口中的十三樓小姐就是我，我則是看著眼前這個紅著臉的大男生，賊賊地笑道：「嗯？愛的晚餐？」
「不要說得那麼噁心啦，只是簡單地弄個東西而已……」
「好好好，走吧，買東西去。」我拉著小A，逛了一下午的超級市場，買了一大堆他們一個禮拜也吃不完的食物。
我在他們家忙碌著，小A則是把原本就很乾淨的屋子又打掃了一遍。
「小A，你們誰是1號，誰是0號？」我沾了滿手的麵粉問他。
他用著一種我不知如何形容的眼光看我，讓我覺得有點不自在。
「嗯……如果我說錯話了，我跟你道歉，我不太了解你們的世界……」
「十三樓小姐，這不能怪妳，社會給我們貼的標籤太沈重，也難怪妳會有誤解。」小A說這話的表情很悲傷。
「要不咧？」我還是不知好歹地追問著，我真的很好奇。
可能我的表情讓他覺得很誠懇吧。他說：「我和阿風沒有分什麼1號0號，我們是很自然的相愛，人生來孤獨，所以才要找個伴，而阿風，他就是我這輩子所找到的伴。」
小A是那樣地嚴肅，那樣地認真，但又是那麼地動人，一瞬間小A看起來竟然有股說不出的莊嚴。
讓我不得不對他們的感情刮目相看，我承認以前對同性戀有著很一般的見解，但小A卻讓我改變了想法。
「嗯，祝福你們，有一天社會會接受你們的。」那樣的小A觸動了我心裡某一個柔軟的角落。
「謝謝妳，十三樓小姐。」小A漾開了笑臉，那模樣天真無邪。
當晚，在阿風回來前，我堅持要讓他們渡過一個浪漫的夜晚，婉拒了小A的邀請。那晚上，我隱隱約約聽見幸福的生日快樂歌。
日子又更平常地渡過了，我成了他們這棟大樓唯一的訪客。
小A和阿風時常邀我去玩，他們跟一般男孩子不太一樣，他們只守在自己的世界裡。除了學校，家裡是他們最常待的地方，除了他們彼此的老師跟同學，我是他們唯一接觸的人。
我十分納悶他們為什麼不跟同年紀的男生交往，我把這疑問問了小A，他居然回答我說：「阿風會吃醋。」
他們之間的感情愈來愈濃烈，這也讓他們更痛苦，他們的愛見不得光，只能偷偷摸摸地進行。
有一次小A和阿風正經八百地跑來找我，要我參加他們的『婚宴』，我好笑地看著兩個大男生，問他們：「婚宴？誰的婚宴？」
「當然是我們的。」小A臉紅紅的，十分可愛。
「喔？你們自己說了算啊？有沒有主婚人？」
「怎可能會有？我們只是覺得我們這一輩子都有可能結不了婚，所以才想私下自己辦個小婚禮……」阿風的臉比小A更紅。
「而我是你們的賓客？」
「嗯，同時也是我們的見証人。」
於是在我的見證下，兩個人在滿室燭光中深情款款地互相凝視，並且緊握彼此的手，在我鄭重宣佈的同時，他們在某種認知下『結婚』了。或許有人會覺得很兒戲，但我卻認為，再也沒有比這更隆重的婚禮了。
但不知是否老天妒嫉，小A在一次重感冒久久未癒中抽血檢查時，竟被驗出有愛滋病！
這打擊讓阿風差點崩潰，不但驚動了小A的父母，連阿風的父母都來了，雙方家長打成一團，互相指責對方兒子的不是。
阿風在這大樓再也住不下去了，他退了租，臨走之前，他來向我告別。
「十三樓小姐，我要走了，小A能活多久我不知道，但我決定帶著他逃走，反正我肯定也染了愛滋，我不怨誰，我只怨老天給我們的時間太少太少了。祝妳幸福。」
我心裡真是有說不出的難過，他們是這麼年輕，人生卻要緊急剎車了。他們只是想跟平常人一樣談戀愛啊？為什麼卻這麼多阻礙呢？
他們離開後，我覺得我的心也同時失去了一部分，小A那晚慎重而莊嚴的臉龐一直出現在我腦海。
在風風雨雨過後的一個月，我收到一封"給十三樓小姐"的信。
是他們！我急忙拆開信封，是阿風寄來的。
"十三樓小姐，我真的帶著他逃出來了，很抱歉我不能告訴妳我們在什麼地方，可是這裡非常安全，也很安靜，小A現在很虛弱，隨時有可能會離開我，我想過了，如果他走了，我馬上就要追隨他，我受不了沒有他在的世界，寫信是想告訴妳，謝謝妳，妳是這世上唯一能理解我們並且祝福我們的人，更何況妳還是我們的證婚人呢，若妳遇到真心相愛的人，一定要好好珍惜喔，再見了。阿風"
我看著信，這麼堅定卻又淡然的字眼，讓我的眼淚無法停止地流，我感到一股深深地、無力的沈痛……
我時常仰望著天空，藍藍的天總會讓我想起不知在何方的他們，也時常想起阿風給我的最後一句話："若妳遇到真心相愛的人，一定要好好珍惜喔。"
只要一想到這裡，我的手便會緊緊握住他的手，開始懷念起小A和阿風……
記得他們搬來的那天很熱，我等著遲遲不來的電梯，心中早已不知閃過了多少埋怨和髒話。
終於電梯上來了，打開門的那一剎那，我呆了一下，他們就在滿是傢俱的電梯裡擁吻。
我尷尬地轉頭，心想不知怎麼應付這突來的場面。
反倒是對方先開口：「對不起，讓妳等這麼久。」
他叫小A，是個新鮮的大學生，最近才考上附近的大學，脫離家庭搬出來住。
我向他點點頭，裝做不在意地說：「沒關係，我不趕時間。」向前跨了一步，進入那又小又窄的空間。
沈默佔據著彼此的呼吸，我從來沒有感覺到電梯下樓的時間是這麼漫長。
電梯到達一樓時，我覺得自己像是逃命一般地逃出了電梯，突然，他叫住了我。
「小姐，不好意思……」他是另一個他，叫阿風，也是個大學生，但他已大二了，本來住宿舍，但為了小A，放棄了好不容易抽到的床位。
我轉頭看著電梯裡的他們，阿風似乎難以說出口他要講的話，但我明白。
「你是想請我不要將你們的關係說出去？」我直接了當地說。
阿風點了點頭，小A則是緊握住他的手，給予支持。
我看了看他們互握的手，突然好生羡慕，我道：「放心吧，我不是那麼長舌的人。」
阿風像是鬆了口氣，小A更是高興地向我連聲道謝：「謝謝妳，要是我們的關係被知道了，我會被爸媽拉回去的。」
我向他們微笑著，心裡覺得好窩囊，我這個女人沒人要，兩個清秀的小男生卻愛在一塊，唉……看他們緊握的手，像是沒有人可以將他們分開似的。
日子像平常一樣渡過，我時常遇見他們，不知為何，他們似乎在我面前不那麼拘束，只要是我和他們兩個一起搭電梯，他們便會在我面前打情罵俏起來。
有一天，小A來找我，我倒是有點驚訝，他很靦腆地跟我說：「今天是阿風的生日，我想幫他弄個慶生會，可是我……不太會煮飯，十三樓小姐，可不可以拜託妳……」
他口中的十三樓小姐就是我，我則是看著眼前這個紅著臉的大男生，賊賊地笑道：「嗯？愛的晚餐？」
「不要說得那麼噁心啦，只是簡單地弄個東西而已……」
「好好好，走吧，買東西去。」我拉著小A，逛了一下午的超級市場，買了一大堆他們一個禮拜也吃不完的食物。
我在他們家忙碌著，小A則是把原本就很乾淨的屋子又打掃了一遍。
「小A，你們誰是1號，誰是0號？」我沾了滿手的麵粉問他。
他用著一種我不知如何形容的眼光看我，讓我覺得有點不自在。
「嗯……如果我說錯話了，我跟你道歉，我不太了解你們的世界……」
「十三樓小姐，這不能怪妳，社會給我們貼的標籤太沈重，也難怪妳會有誤解。」小A說這話的表情很悲傷。
「要不咧？」我還是不知好歹地追問著，我真的很好奇。
可能我的表情讓他覺得很誠懇吧。他說：「我和阿風沒有分什麼1號0號，我們是很自然的相愛，人生來孤獨，所以才要找個伴，而阿風，他就是我這輩子所找到的伴。」
小A是那樣地嚴肅，那樣地認真，但又是那麼地動人，一瞬間小A看起來竟然有股說不出的莊嚴。
讓我不得不對他們的感情刮目相看，我承認以前對同性戀有著很一般的見解，但小A卻讓我改變了想法。
「嗯，祝福你們，有一天社會會接受你們的。」那樣的小A觸動了我心裡某一個柔軟的角落。
「謝謝妳，十三樓小姐。」小A漾開了笑臉，那模樣天真無邪。
當晚，在阿風回來前，我堅持要讓他們渡過一個浪漫的夜晚，婉拒了小A的邀請。那晚上，我隱隱約約聽見幸福的生日快樂歌。
日子又更平常地渡過了，我成了他們這棟大樓唯一的訪客。
小A和阿風時常邀我去玩，他們跟一般男孩子不太一樣，他們只守在自己的世界裡。除了學校，家裡是他們最常待的地方，除了他們彼此的老師跟同學，我是他們唯一接觸的人。
我十分納悶他們為什麼不跟同年紀的男生交往，我把這疑問問了小A，他居然回答我說：「阿風會吃醋。」
他們之間的感情愈來愈濃烈，這也讓他們更痛苦，他們的愛見不得光，只能偷偷摸摸地進行。
有一次小A和阿風正經八百地跑來找我，要我參加他們的『婚宴』，我好笑地看著兩個大男生，問他們：「婚宴？誰的婚宴？」
「當然是我們的。」小A臉紅紅的，十分可愛。
「喔？你們自己說了算啊？有沒有主婚人？」
「怎可能會有？我們只是覺得我們這一輩子都有可能結不了婚，所以才想私下自己辦個小婚禮……」阿風的臉比小A更紅。
「而我是你們的賓客？」
「嗯，同時也是我們的見証人。」
於是在我的見證下，兩個人在滿室燭光中深情款款地互相凝視，並且緊握彼此的手，在我鄭重宣佈的同時，他們在某種認知下『結婚』了。或許有人會覺得很兒戲，但我卻認為，再也沒有比這更隆重的婚禮了。
但不知是否老天妒嫉，小A在一次重感冒久久未癒中抽血檢查時，竟被驗出有愛滋病！
這打擊讓阿風差點崩潰，不但驚動了小A的父母，連阿風的父母都來了，雙方家長打成一團，互相指責對方兒子的不是。
阿風在這大樓再也住不下去了，他退了租，臨走之前，他來向我告別。
「十三樓小姐，我要走了，小A能活多久我不知道，但我決定帶著他逃走，反正我肯定也染了愛滋，我不怨誰，我只怨老天給我們的時間太少太少了。祝妳幸福。」
我心裡真是有說不出的難過，他們是這麼年輕，人生卻要緊急剎車了。他們只是想跟平常人一樣談戀愛啊？為什麼卻這麼多阻礙呢？
他們離開後，我覺得我的心也同時失去了一部分，小A那晚慎重而莊嚴的臉龐一直出現在我腦海。
在風風雨雨過後的一個月，我收到一封"給十三樓小姐"的信。
是他們！我急忙拆開信封，是阿風寄來的。
"十三樓小姐，我真的帶著他逃出來了，很抱歉我不能告訴妳我們在什麼地方，可是這裡非常安全，也很安靜，小A現在很虛弱，隨時有可能會離開我，我想過了，如果他走了，我馬上就要追隨他，我受不了沒有他在的世界，寫信是想告訴妳，謝謝妳，妳是這世上唯一能理解我們並且祝福我們的人，更何況妳還是我們的證婚人呢，若妳遇到真心相愛的人，一定要好好珍惜喔，再見了。阿風"
我看著信，這麼堅定卻又淡然的字眼，讓我的眼淚無法停止地流，我感到一股深深地、無力的沈痛……
我時常仰望著天空，藍藍的天總會讓我想起不知在何方的他們，也時常想起阿風給我的最後一句話："若妳遇到真心相愛的人，一定要好好珍惜喔。"
只要一想到這裡，我的手便會緊緊握住他的手，開始懷念起小A和阿風……
全站熱搜
留言列表
偶有文思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