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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怎麼樣?」趙伯宇問,神色不免有些擔憂。

「不清楚,要再觀察幾天看看,你先不要急,至少現在她看起來很好,我們可以在房子裡安裝針孔,暗中觀察她的行動。」文乾仕此時陪著趙伯宇外出散步。

他不只是來看趙伯宇的,同時也是受了趙伯宇之託,前來弄清楚這屋子裡所發生的一切奇怪事件。

「你喜歡的女人類型都一樣。」文乾仕自上衣口袋中拿出他的煙盒,抽出一根雪茄煙。

趙伯宇抬起頭問:「什麼意思?」

「林小姐整個氣質看起來跟雯菁很像。」他點了火,味道濃重的煙霧混著林間的芬多精。

趙伯宇苦笑著,不是只有他這麼覺得,「小依之前不是這樣,她是個典型的都會女子,快意果決,能簡單的就盡量簡單,但她自從搬進來了之後,就……開始變得不像她了,不但行為舉止漸漸在改變,有時我甚至會將她看錯成雯菁,老實說她現在穿的衣服就是雯菁的衣服,而她本人竟然也沒有發覺她的改變,而且她說時常會夢見一個長頭髮的女人……」說著,他無奈地望著文乾仕。

「你認為她夢見的長髮女子是雯菁?」

「我也不知道,」他在一顆石頭坐下,將拐杖放置一旁,「她說她每次都會夢見兩個女人跟兩個男人,而且……每一次的夢境都是上次的接續。」

「哦……?」文乾仕沈思著,接續上次的夢?「這可真有趣。」

「你覺得她是怎麼了?」趙伯宇憂心地問。

文乾仕雙手攤開,「我知道的都是你告訴我的,你不要擔心,總會有辦法的。」

「希望如此。」

「時間差不多了,」文乾仕抬頭看了看天色,夕陽的亮度正漸漸減弱,「我們也該回去了。」



「只是一些家常菜,希望你吃得習慣。」林依真一邊勸菜,一邊為趙伯宇盛湯,「文先生是做什麼的呢?」

「嗯……我在美國當大學的副教授,主要是教超心理學及哲學,並且主持一個研究會,非正式的那種。」

「非正式的研究會?什麼意思?」

「乾仕在國外是很有名的心靈現象研究會的會員,心靈研究是一種另類科學,我想還是讓乾仕說好了。」

「心靈研究簡單來說是用科學的方式來解釋生命起源、前世今生、輪迴轉世、死後世界、靈異現象、心靈覺醒……等,總言而之,就是所謂的超自然現象,這個研究會的歷史從十九世紀由英國劍橋開始,此後便路陸續有學者組成類似的協會,最負盛名的也就是Society for Psychical Research心靈研究會,簡稱為S.P.R,一八八四年,美國分部的心靈研究會獨立,到現在已有一百二十一年的時間了,而我就是其中的一員。」

「聽起來像是在研究飛碟或外星人。」林依真不置可否,向來她對這種事是想都不會去想的。

「UFO也在S.P.R的研究範圍內,台灣對這方面還很陌生,況且若真是遇到靈異現象,通常會借助宗教的協助,一般皆以道教為主,很少人會真正去研究這些靈異現象所為何來。」

「類似什麼樣的靈異現象?」

「很多種,例如像……附身或托夢。」文乾仕的眼睛閃動,瞳孔隨即變了顏色,但跟下午看見時一樣,馬上又恢復。

林依真則是震動了一下,感覺文乾仕的話中另有意圖。

「這樣的工作很有趣,普通人不會想要去研究這樣的事,這種事太……太難以理解了。」

「事實上,超自然現象一直存在著,但卻沒有一個學說或支派真正證實這些現象是否為人類的心理因素所造成,還是真有其事?但我卻認為,在人類起源之時,這些現實已存在了,然而它太不可捉摸,也太虛無縹緲,不容易掌握,」他頓了一下,趙伯宇跟林依真全都十分專心地傾聽著。「所以,人類用自己可以理解或可以解釋的方法去將這種現象合理化。」

「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是……」林依真臉色迷惑,這種事對她來說有點遙遠。

「拿我剛才舉的例子來說好了,附身,」他的瞳孔再度閃動,「一般而言,是指某一個人的靈魂進入了另一個人的身體裡,並且影響或操控其人的行為及想法,然而在宗教上,不管是東西方皆有這些例子,多到數不完,因為靈魂有話要說,但它們已經死了,所以進入活人體內,而被附身的那個人,便會不像他自己,於是靈魂說、輪迴及因果報應便解釋了這些現象,更有冤鬼索命這種說法。」

「冤鬼索命……」林依真喃喃自語,她腦中閃過謝雯菁死前的那個眼神,這是她第二次想起這件事,她在這屋子嗎?她……來向她索命?林依真感到發冷,她在謝雯菁昏迷時曾想企圖讓她死亡。

她勉強自己把心思拉回到餐桌上,她能感到文乾仕雖然眼睛不在她身上,但他在觀察自己的反應,他為什麼要說這些事?他在暗示什麼?又或者他知道了什麼?

她決定改變話題,「文先生準備在台灣待多久?」

「不一定,」他垂下眼皮,手指撫摸著杯子的杯沿,「要看這裡的事處理得如何。」

他跟趙伯宇互看了一眼,接著,三人便沈默結束掉晚餐。



飯後,趙伯宇因勞累為由,早早進房休息,林依真也跟著進房。留下文乾仕一個人在客廳。

頓時周遭安靜了許多,文乾仕點起一根雪茄煙,瞇著眼睛看音量降到最低的電視。

看著看著,他覺得無聊了,開始打量起這間房子。

這是一棟老式的透天平房,只有一樓,客廳跟飯廳幾乎沒有什麼隔間,他坐的位置可以直接看見廚房,現在裡頭一片漆黑。

他接著抬頭看天花板,水泥砌成的牆壁,只有一座看起來也有點年紀的頂燈,冷冰冰的,這個房子的感覺跟雯菁一樣,保守樸素,也難怪伯宇待慣了外頭的花花世界,看見林依真會出軌,而忘了家裡還有個老婆。

文乾仕吸了一口煙,緩慢吐出,眼睛再度瞇起來,在眼縫中透過煙霧,有一道灼人的精光,他模模糊糊看見一個女人的身影。

他倏然張大眼,在老舊昏黃的燈光中,什麼都沒有。

文乾仕楞住了。

難道看錯了?但……他的確看到了一個視線,透過香煙的煙霧盯著他。

他站起身,準備去看看。

「文先生。」一個飄忽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文乾仕毫無心理準備,被她嚇得差點跌了一跤。「林……林小姐。」

她什麼時候站到自己背後的?文乾仕吞了口口水,驚惶一時還收不住。

「嚇到你了?」她說,表情帶點調笑。

「不……是有一點。」他也回應她一個笑,林依真感覺跟晚餐時有點不同。

「我不是有意的,」她挑位置坐了下來,「你需要什麼嗎?我看你好像要到廚房去。」

「呃,」廚房?他回頭看了看,的確是廚房,剛才那個幻影站在廚房前,「我只是要喝點東西。」

「哦?那喝啤酒好嗎?伯宇有傷,不能喝酒。」

「都好,」他點點頭,重新坐了下來,「伯宇呢?」

「睡了。」她答,沒再多說一句,逕自去廚房取出一瓶啤酒及兩隻杯子。 

「我也睡不著,陪你喝一杯吧?」她笑,有些嬌媚,為他及自己各倒了一杯。

雖然文乾仕覺得三更半夜跟朋友的情人喝酒有些不合宜,但畢竟他沒有開口拒絕。

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啜著酒,透過餘光看著她,仔細一分辨,會分出她與謝雯菁的不同。

她的臉圓且小,眼睛跟鼻子在小臉上顯得過大,但嘴唇豐厚且紅艷,笑起來甜滋滋的,身材不高卻很豐潤

但謝雯菁不同,她很瘦,身材高佻且優雅,臉色過分蒼白,五官細緻得像是從畫中走出來,很古典,很美,非常地……不食人間煙火。

兩人的外型有著相當大的差別,卻有著相似的氣質,他憶起趙伯宇跟他講過,林依真的個性在搬到老房子後丕變。

「林小姐原來是做什麼的?」他知道林依真為了照顧他辭職,現在沒有工作。

「我原來是伯宇的秘書,我一開始不知道他有老婆。」她解釋著,接著發現這已經沒有必要了。

「哦?」文乾仕沒有在這問題上繼續。

她忽然叉開話題問:「文先生這次來,不是只有看伯宇這麼簡單吧?」喝了酒之後的她,臉頰飛紅,且一雙眼睛閃著亮光,竟好像方才那股幻影的視線。

他心中一澟,忽然有種感覺,林依真就是剛才那個影子,但他仍不動聲色,「唔……伯宇說,房子有些不對勁。他知道我對這些有研究,特地情商我來看看。」

「看出什麼了嗎?」

「目前為止,沒有。」他在心中自動摒除掉剛才的幻影。

「我有,我看見了。」她沈思著,像是在回憶片段。「你願意聽我說嗎?」

「請,說來聽聽。」他比了個請說的手勢。

「你知道……她怎麼死的吧?」

「雯菁?唔……伯宇沒有說得很清楚,雯菁死的時候,他不是還昏迷著?」

「嗯,她死時我在旁邊。」她閉上眼睛,似乎在忍住恐懼,再張開時,泛起了一層薄薄的淚霧。

文乾仕安靜地等待她整理好思緒,看來雯菁死時發生了一些伯宇不知道的事。

「她……」林依真開了口,又頓下來,「我本來是想看看她的樣子,自從我知道伯宇有老婆後,我無時無刻都想看她一眼。」

「妳做了什麼?」林依真此時表情複雜,一向善於察顏觀色的文乾仕看出她內心的驚恐。

「我……」她腦中快速閃過一些畫面,謝雯菁死時的表情,以及那聲尖銳的哭號。「我只是想看看她。」

「所以妳就走到她的病床邊?」

林依真點點頭,哽咽了一下,「我不知道她會醒來,我只是……坐在她床邊,跟她說伯宇的情形……」她自然而然跳過她其實是要謀殺謝雯菁。

文乾仕抽了一張面紙遞給她,她接過後繼續說:「但她突然,就這麼的突然張開眼睛,然後緊緊抓住我的手,她……她的力氣大得驚人,瞪著我!用她充滿仇恨的眼神,她的眼睛都充血了,很紅很紅,像鬼一樣,真的……真的好恐怖,我知道她……她想殺我!她知道我是誰,那時她真的想殺了我!」說到這裡,林依真流露出恐懼的神情,淚水掉得更兇。

「林小姐,沒事了,冷靜點,雯菁已經去世了……」

「不!她沒有!」她尖吼出聲!「從我第一天搬進來之後,她……她就在了!無時無刻,她一直在看著我!真的,你要相信我,她什麼都不做,只是用她充血的眼神看著我,看著我!」

「林小姐,伯宇睡了……」文乾仕見她如此激動,輕聲安撫。

一聽到她的聲音會吵醒趙伯宇,她立刻安靜下來。

「你知道……我有多愛他嗎?」林依真的聲音轉小,像是耳語似的,不停地細細碎唸著。「我不知道我這麼愛他,我以前根本沒發現,但他出車禍是為了跟他老婆分手而跟我在一起,我就忽然覺得……我怎能不去愛一個為妳犧牲如此大的男人呢?對不對?」

她有些不對勁,這樣子不像是中邪,倒有點像神經失常。文乾仕不禁猜測著,這一切的一切或許是林依真跟趙伯宇想像出來的。

這房子是老了,但……到目前為止,除了剛才極有可能是看錯的幻影之外,他什麼都沒『看』到。

他決定再觀察看看,「接下來呢?妳搬進來後,發生了什麼事?」

「其實……除了夢見幾個連續性的夢,還有看過一、兩次幻覺,什麼也沒發生。」

「有看過去看醫生嗎?或許是適應不良?」

她苦笑著,「我怎麼去?伯宇的情況時時刻刻要有人看著,更何況我只是睡不好,也許過一段時間就會好轉。」

「也許吧。」文乾仕不再回答她,只是自顧自的沈思著。

兩個人沈默地喝完了那瓶酒,不再交談。

過了一會兒,酒喝完了,林依真有些癱軟,但還是跌跌撞撞地將東西收拾。

文乾仕只是看著她,她喝醉了?酒量看起來頗不佳,這樣的人還找他喝酒?

她自廚房走出,「我要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

他點點頭,她走了兩步,停下來問:「對了,你的眼睛好一點了嗎?應該已經適應了吧?」

什麼?文乾仕驚訝地下巴差點掉下來,她剛才說了什麼?

「妳……」

「你的傷啊,你不是因為火災受傷才裝了義眼嗎,皮膚也植皮了,後來就到國外去了,現在呢?好一點了嗎?」她問,彷彿再自然不過。

文乾仕僵硬地點點頭,她則是微笑著,「那就好,我進房去了。」留下他兀自呆楞。

她不是林依真!

剛才那一瞬間,他像是掉到冰水裡去,遍體生寒。打從一見面開始,林依真根本不知道他是誰,怎可能會知道他曾因為火災的關係而受了重傷?

是伯宇說的?但今天看起來,伯宇根本不會有機會刻意去跟她說這件事,而她方才的笑容,他閉起眼睛,雖不願意承認,但真的是非常像謝雯菁!

不管如何,林依真真的有古怪,或許跟謝雯菁有關,他在沙發上躺下來,閉起眼睛,思索著該如何開始。

<未完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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